发掘百年前中国妇女解放理论的当代价值
妇女解放运动是五四运动的重要内容。《五四时期妇女问题文选》收录五四时期关于妇女问题的文章共64篇，作者有李大钊、李达、田汉、沈雁冰、向警予等著名革命家、思想家。作为研究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参考文献，《文选》收集的文章不乏对西方女性主义思想的反思，也有在中西方历史对照中妇女问题的呈现，更有根据中国实际提出妇女解放的具体路径，其中有些观点直到今天仍具有重要的价值。
■ 石红梅
妇女解放运动是五四运动的重要内容。在五四运动中，广大民众提出了“男女平等”“反对包办婚姻”，要求“社交公开”“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大学开女禁”“各机关开放任用女职员”等。应该说，五四运动在一定程度上拉开了中国妇女平权的序幕。许多男女青年为了争取民主自由、冲破封建礼制，走上街头，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重男轻女的思想被大大打破了。正如邓颖超所说：“我们在斗争中锻炼，逐渐提高了觉悟。”
《五四时期妇女问题文选》（以下简称《文选》）由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编，中国妇女出版社出版。全书收录五四时期关于妇女问题的文章共64篇，分成十个专题进行论述，作者有李大钊、李达、田汉、沈雁冰、向警予等著名的革命家、思想家。
阅读这本《文选》，似乎跟随作者回到百年前的中国，亲历百年前中国妇女的生活现实，聆听作者对妇女问题发表的真知灼见。《文选》中收集的文章不乏对西方女性主义思想的反思，也有在中西方历史中对照中妇女问题的呈现，更有根据中国实际提出妇女解放的具体路径，其中有些观点直到今天仍具有重要的价值。
阐释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与实践
《文选》收录的18篇关于妇女解放议题的文章读来十分有收获。作者大都具有世界视野，精通中西方历史，特别是西方政治思想史和女性主义运动史。他们把中国妇女问题置于世界妇女解放运动和中国具体实际下进行分析，阐释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的相关内容。这组文章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为女子的能力证明，为男女平权呼吁，纠正了国内许多人对女子作为及地位和作用的传统看法，也激发了进行男女平权革命的斗志。
对于女子解放的前提，《文选》中也多有论述。如，李达在《女子解放论》对妇女解放的条件列示了七种，分别是男女共同教育、婚姻制度之改善、女子精神之独立、女子经济之独立、男女普通选举之实行、家庭恶习之废止、娼妓之禁绝。沈雁冰在《我们该怎样预备了去谈妇女解放问题》中认为研究妇女问题不可不懂社会学、经济学、人生哲学和生物学，不可不知西洋女子主义的起源、分派、趋势、现在和将来，更要晓得我们自己的社会实况。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陈独秀在《妇女问题与社会主义》中说：“女子问题，实离不开社会主义。”同时，向警予在《女子解放与改造的商榷》中也认为，女子解放的方向是社会主义，改造也当以社会人群的全体幸福为目标，才有价值。李大钊在《战后之妇人问题》中敏锐地发现，英美的妇权运动是中产阶级的妇人问题，“与那些靡有财产、没受教育的劳动阶级的妇人全不相干。”他提出要合妇人整体力和世界无产阶级妇人力量去打破有产阶级（包括男女）专断的社会制度。今天读来，这样的认识依然令人振奋。
直面民众关心的伦理和道德问题
在五四运动中，妇人伦理、道德和贞操及男女关系、爱情婚姻问题，成为当时文艺批评、政论文中讨论的重要议题，批判孔道礼教对妇女的束缚成为《文选》中许多文章的靶子。胡适的《贞操问题》、鲁迅的《我之节烈观》对贞操迷信、烈女守节等野蛮行为进行了犀利的抨击。恽代英、炳文和陆秋心对于婚姻的自主权和婚姻自由进行探讨，陶毅痛惜赵五贞女士自杀，胡适和蔡元培先生为李超作传，表达他们对家长族长专制等问题的深切痛恨。
更有作者从心理学、哲学和历史学的角度对于当时女性碰到的伦理、道德等问题进行了详尽的分析。瑟庐的《从七出上来看中国妇女的地位》对中国的家族主义有一针见血的分析。叶绍钧在《女子人格问题》中对所谓的“名分”“纲常”“三从四德”“良母贤妻”进行了人格意义上的分析。在《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一文中，李大钊结合中国现实解释了推翻父权制，打破大家族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吴虞关于《说孝》的文章，说透了中国的孝与忠、礼、刑与维护封建专制的关系。
《文选》涉及五四时期制约妇女解放的重要伦理、道德及风俗习惯问题，论述有力，证据详实，批判犀利且观点鲜明，特别是结合中国当时的情境所进行的分析，发人深省。
全面论及妇女解放的具体路径
《文选》涉及了妇女解放的具体路径。在女性教育、经济独立和职业、儿童公育、家庭问题上见解精辟，给我们很多启发。
多篇文章的作者认为，妇女解放问题归根结蒂于教育。周炳琳认为教育使全国的妇女团结起来，对旧制度进行总攻击，并实现完全解放。在具体方式上，邓春兰要求大学解除女禁，徐彦之对男女共校的历程和遇到的问题展开详细论述，向警予在《女子发展计划》（给陶毅的信）中希望陶毅努力促成男女中学同校，盛绍尧则做了振兴四川女子教育的调研并提出切实的规划，邓恩铭对济南女校的概况做了分析。关于女子教育的文章，读来令人兴奋，从中我们可以找到女子教育推进的思路和具体做法，亦可借鉴到目前的女性教育质量提升中去。
李汉俊层层推进，从理论和实践的论述中清楚地表明，女性地位的提升，非先在经济上得到独立不可，认为女子在财权上、教育上、职业上和男子不平等，是经济上不独立的结果。要得到经济独立，非打破社会私有的经济制度。陈问涛也提倡独立性的女子职业。
妇女解放中，家庭是绕不过去的领域。郭妙然讨论了《新妇女与旧家庭》，认为解放妇女第一要使家长的旧思想自己解放起来。沈雁冰在《家庭改制的研究》中，对比了中西方家庭改制的异同，认为我们必选择社会主义，废除私有制以实现家庭改制。与家庭相关的儿童公育问题也提了出来。其中沈兼士认为妇女解放之难题在于生育之后处置儿童的方法。
《文选》可视为研究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参考文献，对于全面认识我国女性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重温《文选》，会加深对中国女性历史的理解。《文选》使阅读者更有历史自觉，更加坚定地认识到当代中国妇女理论研究一定要强调“两个结合”，即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作者为厦门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党委书记、教授）
来源：中国妇女报